得了姬沐瑶首肯的顾恒，做起事也算是风风火火。粮铺的地址选的是顾家先前就有的一处西市商铺，粮铺成员则是从原先自己居住的豫园那把账房所有的伙计和几个读书的童生拉了过来。
与此同时，在洛阳街坊邻里间散播春旱灾情有些糟糕的焦虑消息。
一连数日，顾恒都把自己的时间一门心思的泡到了这家所谓的洛阳粮铺上。从伙计最基本的培训到店铺的摆设，顾恒几乎算得上是事事亲力亲为。
而就在初八这天，洛阳店铺紧赶慢赶总算是迎来了开张的日子。这天还是几大商会专门请的大师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宜开业，定能赚上一笔。
“咳咳，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妨瞧上一瞧咯。洛阳粮铺今日开业，所有米粮可存可取，皆是由我大周官府担保，童叟无欺。今日买粮，满一石可赠一斗咯。”
一位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站在粮铺门口吆喝道，一旁还有几个小厮在一旁的布告栏忙活着，似乎在张贴什么告示。
“掌柜的，你说的是真的，这粮铺当真是官府担保？”
“唉，真是满一石赠一斗？”
“切，准是些虚言，商家没一个有良心的！”
很显然洛阳粮铺的这一番说辞，就像是砸入水面的石头，一下子掀起一阵涟漪。说到底百姓最关心的也不是这天下谁当官，而是自己能不能吃一口饱饭不至于饿死，因此洛阳粮铺一下子周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唉，父老乡亲们，你们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了。哟，那不是张秀才吗，可不快快给大家读读那边的官文？”
吴邵笑着摆了摆手，反手指出在人堆中间，一个秀才打扮的人。
“哎哟，这不是张秀才嘛，你识字，快给大伙念念。”
人群里的人这也看到了张秀才，是个寒门读书人。平日里几乎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很争气考了个秀才，街坊邻里也都认识，这会正好把他推出来。
张秀才被众人推到了告示牌前，只能朝吴邵和百姓都拱了拱手，随后念道了起来。
其实官文内容也很简单，朝廷深感春旱对百姓所造成的困苦，粮食价格从未有个定数而且总是有不良商家缺斤少两。
特此，洛阳粮铺得了朝廷唯一授权，可在粮商与百姓间，做个公证人。粮商可在粮铺卖粮，百姓可在粮铺购粮。百姓可把粮食存在粮铺，随时提取，若是想卖，也可以随时挂卖。粮食卖粮，所得收入粮铺百抽一，朝廷税收百抽三。
吴邵朝街道上的百姓拱了拱手说道：“还望父老乡亲们多多关照。”
说完，他就转身走回了粮铺内，而小厮也在此时搬来了一个沙盘放在门口，上面点了一个点，在一旁注写了：九十文。与此同时，一个个竹排挂在了伙计接待的窗口和外面的公告牌上，上面写着：当前粮价 八文八一斗。
这般公文与架势，看起来这洛阳商铺似乎确实是有官府在背后。张秀才也说了那朝廷官印看上去做不得假。
而就在人群熙熙攘攘的时候，一个看上去衣着朴素，耕农打扮，手拎布袋的人走上去。
“俺，俺要买粮。”
“好的，请问您名字，住址，需要多少粮食？”
“俺叫牛三丁，就住在城西的三柳巷，俺没什么钱，能不能只买三斗？”
“可以的，只是没了一石赠一斗的合计。共计三斗，认购价抹了零头二十六文。您如果同意，在此处签字画押就是了。”
小二埋头在纸上写上了些东西，随后递给牛三丁。
看着牛三丁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小二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拉过他的手在红泥上蹭上几下，按在了两张纸上。
“如此就算是成了，牛大哥若是需要直接取粮，拿着这张单子去后堂就是了。切记不可把单子弄丢了，否则麻烦异常，很有可能取不到粮哩。”
小二笑着嘱咐了两句随后把其中一张递给牛三丁。
“好，好，俺晓得了。”
牛三丁接过单子就直冲冲地跑进了店内后堂，小二看到，赶忙将手里那份单子递给不远处候着的侍从。后者接过之后火急火燎地跑了进去。
不过一会，牛三丁手里就拎着一个小小鼓起的布袋走了出来。
“牛子，唉，牛子。如何啊，可是糊弄人？”
百姓朝牛三丁挥了挥手询问道。
“唉，这可是朝廷认的。该说不说称的上一句皇商，可不得良心着呢，都是新粮。”
牛三丁憨厚的笑了笑，伸手从袋子里稍微抓了些粟谷说道。
“城东头那几家粮铺，一斗都卖九文三，还是陈粮。粮铺这个粮价，很良心哩。”
牛三丁话还没说完，百姓人群里就有人大叫一声抢粮啊，就开始一拥而上。
“排队，统统排队。如果杂乱无序，扰乱队伍者，不可购粮！”
一旁的几个护卫看着一拥而上的人群大叫道，试图维护秩序。
不远处地酒楼之上，顾恒和五家商会的管事或者家主坐在一起，看着粮铺有些杂乱的场景。
“顾公子，您卖的这百石粮食，可是卖一石亏一石还可能倒贴一斗啊，这样当真可以？”
沈秋水看着一旁悠闲自得地喝着茶水的顾恒，不解地问道。
“沈家主不要着急，还有是时间。”
顾恒没有转头看沈秋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
百石粮食卖的极快，不一会就被街道上的百姓哄抢一口。
“粮呢？喂，伙计，你们粮就这么点吗？”
看着店门口百姓的叫嚷，店内小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看上去打扮有些家底的老人走出人群，笑眯眯的站在台前。
“小二，我出九文一斗，认购百石，你看如何？”
“哟，客官，粮铺此时没粮了。但是我们可以帮您挂上单子，想必肯定会有人供给您，您看如何？”
“自然可行，那就劳烦了。”
“可不会可不会，您老进屋找个地方坐会。”
小二摆了摆手，请那位老人进店入座。不一会，有接过一旁店员递过来的牌子挂在了窗口，上头写着：买 一百石 价九文。
只过了一小会，小二就收回了刚挂出去的牌子。
“看来贵铺确实有些门道，这百石，你帮我挂上九文一寄售，不知可否。”
老者又回到了台前笑着问道。
“自然是可的，只是客官，这卖可是要交税和抽成的。”
“商界规矩，我自然是懂得。”
小二连连称是，不一会就挂上了另一张牌子：卖 一百石 价九文一。
另一边一个店员跑到沙盘处，在原先那个点的右上角点了一个点，注：九文一。又把牌子撤下来，换上了新的，写着：当前粮价 九文一。
立在一旁的百姓一看，不过短短数秒，就涨上一涨的粮食，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老人这般一倒腾就挣上一笔的方式让很多人咽了咽口水。而粮价不过一刻时不到就涨了些许，也让百姓有些发愣。
不过由于九文一的价格还算可以接受，这百石粮食也在一瞬间清剿一空。
“你跻什么，都一边去，小二，我出九文一收粮，我收一石。”
“小二，我，我卖粮，一石的粮食，我刚买的呢，九文二卖！”
看着地下叫嚷声不断的洛阳粮铺，顾恒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身后的五个人。
“诸位，戏台已经搭好了，我想诸位也准备好进场了吧。”
身后的五日看着下面哄抢吵闹的人群，有些不知如何平复顾恒带来的冲击。
城东的那几家粮铺当然都是他们的，九文三的定价，说实话就是摆着的虚高，只有这样，之后两天的八文八才能卖得出去。
可顾恒不知道干了些什么，街道上这些百姓就开始发了疯一般的买这些平日里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粮。
“顾公子，果然好手段。只是不知顾家认购的白文一石的粮食什么时候买走？”
沈秋水第一个稳住了心神，她笑了笑看着眼前眯起眼睛的顾恒，说道。
顾恒笑了笑，展开折扇说了一句：“等粮价到九文八的时候。不过沈家主，当务之急，还得是让你们家商会的粮铺，立刻调价或者关门才是。”
就在酒楼上一众人对话的时间里，粮价瞬间跳到了九文三。众人皆是一惊，朝顾恒拱了拱手感谢顾恒这般提供卖粮的好机会，直言有急事处理，先告辞一步。
看着一个个跑出雅间的商贾代表，顾恒笑了笑，自己这次可是赌大发了。要是成，自己就是从商贾和那些贪心的权贵手上撕下来一块肉；如是败，那自己只怕是要成为害得洛阳百姓跌入无底深渊的罪人了。
往后的数般日子里，粮价的涨幅就如同初八一般从未停止过。
有人会问，粮价这般涨，还有人买吗？有，而且都疯了。不过十日不到的时间，粮价从原先的八文八涨到了十四文，六成有余。除开粮商，朝廷官员，世家代表，百姓，几乎疯了一样的把钱砸进这个无底洞。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仿佛现在粮食已经不是粮食了，是比金子还值钱的东西，它就像能凭空身前一般，让人不停的盯着。
顾恒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到目前为止，除开自己原先盯上的五个人，还有一些喜欢吸血的傻子也钻进了顾恒的渔网里，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自己先前以顾府的名义，百文一石买下来的万石粮食早就一壳米粟未动地丢了回去，此刻想必不知道在哪家商号或者哪家世家地手里握着呢。
顾恒叹了口气，算算日子，好像和姬沐瑶说好的时间，也只剩下不到七日了。想必此时，姬沐瑶也差不多该找自己算一算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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